思域｜葛惟昆：体育体现了教育本质

　　相比于传统的教育方法的理念，当今社会逐渐重视促进学生在认知、情感、意志等方面的均衡发展，其中体育教育将成为必不可少的一环。尽管以“体教结合”为目标的教育改革一直在进行，然而机械的结合往往难以在教育层面上实现真正的“化学反应”。著名学者葛惟昆从教育的本质入手，澄清体育作为教育基本内容的价值和意义，重新审视体育对于教育的支撑作用。

　　香港科技大学荣休教授，清华大学教授，北京大学客座教授，香港海外学人联合会名誉会长。清华大学体育部中国足球发展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主持翻译了《足球的科学》。

　　体育的原意，就是身体之教育（Physical Education），与强调竞技性的运动（Sports）并不相同。中国最初引进这个词汇，也是源于身体教育的意义。

　　在中国，“体育”这个词最早见于1904年，在湖北幼稚园开办章程中提到对幼儿做全面教育时说：“保全身体之健旺，体育发达基地。”在1905年《湖南蒙养院教课说略》上也提到：“体育功夫，体操发达其表，乐歌发达其里。”

　　而现在提及体育，通常包括了至少三个方面，即体育教育、竞技运动和身体锻炼。当我们谈论体育时，首先要弄清指的是什么。体育通用的定义是：“体育是以身体活动为媒介，以谋求个体身心健康、全面发展为直接目的，并以培养完善的社会公民为终极目标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或教育过程”。

　　我们对体育的理解，越来越远离它作为Physical Education的原意和初衷。国家层面和各级政府都同时存在体育和教育两大行政部门，在使命上存在交叉。该行政体制成为中国几十年来体育和教育矛盾冲突的最终的原因。基于这种分割情况而提出体教结合或融合的初心，很具有中国特色。

　　蔡元培提出：“所谓健全人格内分四育，即一、体育，二、智育，三、德育，四、美育。这四育是一样重要的，不可放松一项的。”既然体育隶属于教育，那么把教育的一个分支提出来，与教育的整体实行“结合”和“融合”，在逻辑上岂不是混乱和自相矛盾吗？所以提出“体教结合”“体教融合”口号的前提，已经是把体育从教育中分割出来。让体育回归它在教育中应有的地位，才是当务之急。

　　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中，德是先导，包括志向、品德、精神；智是核心，包括知识、能力、创新；体是支撑，包括意志、智慧、体魄；美是修养，包括审美、情感、爱心。这里集中讨论体育在其中的支撑作用。

　　蔡元培认为：“夫健全人格，首先在体育。”也重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提出：“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蛮其体魄。苟野蛮其体魄矣，则文明之精神随之。”在《体育之研究》中写下：“体育一道，配德育与智育，而德智皆寄于体。无体是无德智也。”

　　英国一所很著名的学校，伊顿公学也有着重视体育的传统。伊顿公学是英国一座古老的学府，由亨利六世于1440年创办。伊顿以“精英摇篮”“绅士文化”闻名世界，也素以军事化的严格管理著称，学生成绩大都十分优异，被公认是英国最好的中学，是英国王室、政界经济界精英的培训之地，这里曾造就20位英国首相。

　　在伊顿公学，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被安排给了体育课。在伊顿的教育者眼中，提高体质、培育一个健康的身体只是体育运动的一项益处。相比而言，他们更重视体育运动给孩子们带来的其他好处。

　　这些好处包括：健康的生活小习惯、外形和气质、成熟积极的心理、造就多元化的卓越、让每一个学生发现自身长处、提升团队协作等。英国陆军元帅威灵顿公爵也曾在滑铁卢战役胜利后说过这么一句话：“滑铁卢战役取胜于伊顿公学的运动场上。”

　　体育运动对于智力开发也有着支持作用。哈佛医学院教授瑞迪在经过多年的跟踪调查研究后发现：运动最大的意义在于健脑。他还把大脑与运动的关系，详细地著述于《运动改造大脑》一书中。

　　学术研究之后发现，人在运动中会产生多巴胺、血清素和正肾上腺素，多巴胺可以让人感到快乐，保持亢奋的学习状态；血清素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释放压力，提高记忆力；肾上腺素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提高专注力。

　　由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发起，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加州大学、康奈尔大学主导的“人类脑计划”研究也发现：坚持运动可以显著增加大脑神经纤维、树突、突触的数量，促进大脑的发育，提高记忆力。

　　长期运动的孩子，大脑会发生惊人的变化，内心也会更强大。孩子的未来，真正拼的是体力。能决定一个孩子初中和高中阶段能否过好，以及奠定往后人生基调的，不是别的，正是运动。

　　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中外人才培养比较的文章，主要讲了三个方面，第一是自由发展的精神而非应试教育的压力，第二是全面的通识教育，第三就是体育教育。

　　关于体育教育，许多人可能觉得这和杰出人才的培养不相干。其实这正是我们长期的误解和民族的缺憾。体育绝不单单是体格的训练，它对于人的成长具有全面的价值。

　　体育锻炼意志和集体主义，提升领导才能和领袖意识。所以美国的总统大多数都是运动健将。许多西方以及我国早期受西方教育的著名科学家也是杰出的运动员，体育运动是他们毕生的爱好和习惯，也使他们终生受用无穷。

　　李泽厚提出，21世纪是教育学的世纪，而塑造优秀人性本身，才是教育的第一目的、根本目的。教育应该返回到“学为人” “德行优于知识”，以塑造人性为根本之古典的道。

　　而体育体现了教育的本质。体育带给人们健康的体魄、坚强的意志、发达的智慧、优美的人性和高尚的品德；体育影响着儿童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和国家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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